杜甫这一年是最辛苦的,依他自己的说法是“一岁四行役”。这一年是唐肃宗乾元二年即759年,杜甫四十八岁。这一年他颠沛流离,先后在华州、秦州、同谷和成都之间奔波。
七月,他抛弃华州司功参军之职,流寓到秦州,即现在的甘肃天水。由于秦州无法生活,十月又转赴同谷,即今日的甘肃成县。
原本以为同谷生活要好一点,谁知比秦州还不如。一家人在那里居住接近一个月,靠拾橡子、挖土芋黄独来充饥。可以说是饥寒交迫,算得上是一生里最艰难的日子。
一家人因饥饿病倒在床,简直无法生存。杜甫白天拿着锄头镰刀到野外去觅食,晚上回家把这些情况记录下来,一共写了七首诗歌。
《乾元中寓居同谷县作歌七首其一》
有客有客字子美,白头乱发垂过耳
岁拾橡栗随狙公,天寒日暮山谷里
中原无书归不得,手脚冻皴皮肉死
呜呼一歌兮歌已哀,悲风为我从天来
这是组诗的第一首。杜甫自言自语地说,子美呀子美,你何苦呢?你这个无家可归的游子,衣服褴褛,胡须花白,蓬乱的头发都遮蔽住了耳朵。你多么穷酸狼狈尴尬呀。
诗中子美是杜甫的字,有客是指客人,指异乡人,也即是游子。你看你杜甫到处流浪,多尴尬多狼狈。
山谷里天气寒冷,一天到晚在那里采摘橡子,还经常与树林里攀吃橡子的野猴子相遇。人与猴子争食真吓人。橡子苦涩,即使做熟了也很难下咽,而且也还不够吃,填不饱肚子。
本来是要回中原河南老家去的,但安史之乱战火不断,老家太不安全了。而且战乱使通讯中断,老家的情形怎样,也得不到一点音信。
同谷这里是异常地寒冷,现在十月份就手脚开裂,皮肉坏死,等到冬天那还不知道冷成什么样子,那时人还扛得住吗?
这就是我写的组诗的第一首诗歌,真是悲伤痛苦啊。刚写到这里,窗户外边又刮起了凄凉呼啸的北风。
《乾元中寓居同谷县作歌七首其二》
长铲长铲白木柄,我生托子以为命
黄独无苗山雪盛,短衣数挽不掩胫
此时与子空归来,男呻女吟四壁静
呜呼二歌兮歌始放,闾里为我色惆怅
这是组诗的第二首。杜甫对着劳动工具铲子说,长铲子呀长铲子,你有一个白色的手把,我现在就靠你来挖黄独了。黄独是我们的主食,一家人就靠你来活命了。
可是这里冬天来得早,十月就下起大雪,黄独都被冻雪覆盖了,找不着苗子怎么挖,只有挨饿了。
雪天寒冷,那北风是嗖嗖地刮来,但是衣服又破又短,再怎么拉扯也遮不住小腿。
我和铲子一起空手而归,家里等着黄独下锅,这可怎么办。家里男的女的饿得直叫唤,除了啼饥号寒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。
这就是我写的组诗里的第二首诗歌。同谷县我是新来乍到,人生地不熟,环境又不适应。隔壁邻居也很同情我,但是大家因为穷苦无力资助,感到很为难。
杜甫是一个现实的诗人,他走到哪里,都要用诗歌记下自己的经历和所见所闻。他的诗歌可以当作历史来解读,不愧为诗史的称号。
杜甫这组七言古诗一共有七首,这里解读的是其中的两首。拾橡子,挖黄独即土芋,靠野菜维持生存。一家人饥寒交迫,走投无路,这就是一代诗圣曾经的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