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中国古代历史上出现了很多帝王诗人,刘邦是其中一位,他的文化水平不算太高,诗歌数量不多,但都是精品,凭借《大风歌》、《鸿鹄歌》两首佳作,在诗坛上千古留名。
刘邦的《大风歌》
前195十月,刘邦率兵打败淮南王黥布的叛军,返回京城长安途中,经过故乡沛县停下来,在其行宫设宴,召集过去的朋友和父老乡亲一起纵情饮酒,并在县里挑选了一百二十个儿童,教他们唱歌助酒。
酒喝到高潮,刘邦敲击着一种名叫筑的乐器,即兴作歌唱道:
“大风起兮云飞扬/威加海内兮归故乡/安得猛士兮守四方。”
高亢苍凉的歌声中,刘邦“乃起舞,慷慨伤怀,泣数行下”。
他对父老乡亲们说:“游子悲故乡。吾虽都关中,万岁后,吾魂魄犹乐思沛……”
这首《大风歌》,是刘邦政治情怀的真诚倾诉。
短短三句二十三字,那一种乘势高扬、一步登天、由底层小民而践至尊的意气风发,那一种削平群雄、君临天下、颐指气使、衣锦还乡的志得意满,那一种危机四伏、前路难卜、高处不胜寒的家国忧思,尽在其中。
全诗以风起云飞的意象起兴,威震天下的气势承接,家国焦虑的叹惋煞尾,一气呵成,沛然,浩然,怆然,深蕴一种苍凉宏大的审美效应。
毛泽东很欣赏刘邦的《大风歌》,称赞“这首诗写得好,很有气魄”。
刘邦的《鸿鹄歌》
鸿鹄高飞,一举千里。
羽翮已就,横绝四海。
横绝四海,当可奈何?
虽有矰缴,尚安所施?
这首《鸿鹄歌》是刘邦情爱痛苦的泣血悲叹。
刘邦一生女人众多,却很少动真情,不过戚姬是一个例外。
戚姬年轻美貌,且颇多才艺,擅长乐器,能歌善舞,还能依曲自作歌诗。
而刘邦也是无师自通,好击筑、歌舞和依声作词,刘邦姬妾虽多,但像戚姬这样,既可供其餐美色,又可消遣作知音者,却只有戚姬一人而已。
刘邦疼爱戚姬,自然也特别喜欢戚姬生下的孩子,为之起名为“如意”。
加上吕后年老色衰,刘邦对之渐生厌心,吕后所生之子刘盈,虽然早已被立为太子,因天赋和性格与刘邦全然相反,刘邦本来就不喜欢。
渐渐地,因厌其母,于是更厌其子,认为刘盈温和懦弱一点也不像自己,想要废掉其太子之位,而改立戚姬的儿子刘如意。
征讨黥布时,刘邦阵前中箭,伤得很厉害,自知不久于人世,“愈欲易太子”,却发现吕后母子势力已成,若要硬作变易,就会导致政治动乱,危及刘氏政权。
刘邦深知吕后“为人刚毅”,残忍好杀,让其得势,戚姬母子绝不会有好结局。
一边是宠姬爱子,一边是汉家江山,鲜鱼乎?熊掌乎?二者只能取一,而取其一就必然丢其一。
掂量再三,还是汉家江山更重要,人谁无爱?即便是草民百姓,也要护好自己的娇妻弱子。
看俺刘三,贵为皇帝,却只能听任恶妇残杀自己的心爱。
当年还笑项羽只会无能地哭喊“虞兮虞兮奈若何”呢,到头来竟连项羽都不如,人家是英雄末路,俺这算是哪一路!
败者固然凄惨,胜者又能怎样?临了竟是异途同归,都唱一支歌——奈若何啊!
而这一切,却不是直白道出,而是借鸿鹄这一意象,和鸿飞千里、横决四海、弓箭莫及这样的画面与意境,巧妙地营造而出,可感可悟,中国古代传统的赋比兴手法,都得到很好的运用。
也许,较之那些反复推敲、秀词丽句、刻意而为的文人诗,刘邦这两首歌诗文字显得太过质朴,太缺藻饰。
然而,恰是这种来自民间,又略高于民间的糙粝之美,以及深蕴这种糙粝之中的厚朴、劲朗,使之风韵别具,素面天然,稳擅高格。
诚如朱熹之评:“千载以来,人主之词,亦未有若此之壮丽而奇伟者也。呜呼雄哉!”